2007年4月11日

漫步資本主義大街一煙與妝

菜鳥記者時期被分配到立法院接受震撼教育,同業戲稱為「動物園」的立法院永無寧日,好心的立院爺們太平日子都會努力搞點緋聞加醜聞,避免國會記者新聞淡、沒事做,藍綠對決的火拼大戰,更是李堂華特技團全體出動,十八般生猛馬戲搶鏡頭。記得2001年立院為了八四工時吵翻天,勞工團體爭取一週法定工時縮短至42個小時,工商團體大老則以經濟首度負成長為由,一邊在媒體靠夭威脅產業外移大陸,一邊勤跑黨政高層,維護傳統製造業思維的一週48小時/44小時工時。

「做工人」一個禮拜搬運貨物幾小時?不論是工商大老版本,還是抽著大衛豆夫進口煙、當年的勞工領袖後來的在野黨立委版本,對於日日蹬著高跟鞋追逐立委的菜鳥記者我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某個時鐘指向八點十五分的夜晚,拖著一臉殘妝疲憊不堪的守候在勞運大老「秘密協商室」外,幾個同樣滿臉大便卻回不了公司交差,連吃顆油膩不堪便當都成妄想的記者,順手撈起計算機,殺氣騰騰的加減乘除著「記者工時」。

帳是這樣算的:電視台新聞部一般九點整開早會,隨後鳥獸散出門採訪堵人,十一點回辦公室剪接配音播出帶、下午再重來兩次,另做兩則新聞。幸運的話,盯完七點播出後即可安排、整理隔天訪問、默默閃人。不幸播出內容長官有疑問,便得重新修剪、過音,八點播出再看一次,回到家之後,最好再挑個整點新聞掃瞄一次,以免線上發生重大事件,隔天長官抽問出糗。如此這般,連在家做功課算在內,一天工作12個小時是常態,出門十小時內順利滾回家,那叫做「早早收工」,最好得「謝主隆恩」。

12乘以5等於60;10乘以5等於50,邱復生、張榮華、王令麟、黃崧一干子新聞台老闆,可不需要一臉憂國憂民的呼籲「打拼勤奮」台灣牛精神,轄下新聞生產線奴工,可從來沒人有種嚷嚷著什麼「法定工時」,不要落得過勞死就算是老闆宅心仁厚。(君不見記者組工會萬年功敗垂成,自稱進步的獨立媒體也不例外)

遠離動物園,不再是菜鳥記者的SUNNY大小姐爬回人間,過著幸福的日子。不過,人跟動物最大的不同是「主動追求痛苦」(包括互滴蠟燭、抽鞭子),為了一個看似前程遠大的理由,再度自願下放過度工時地獄。

地獄粉多種,地獄客也不是混假的。本人痛苦不堪、狀似便秘貌的在八點半渴望兩眼發直看著韓劇發呆,一抬眼,半公司的男人全擠到毒氣室一般的抽煙區打屁,捱過經理走人前漫長的「無事做、不能走」之經典狗蛋時間。

那不抽煙的豈不太吃虧(大多數是女生),小鼻子小眼睛的跟友人小倩抱怨,「去廁所化妝阿!粉底撲上、眼線重描一次…」不然「拿本小說,蹲馬桶」重點是「鬼混時間可別少過男生抽煙時光,萬萬別再吃虧了!」

漫步資本主義大街一尾牙超級秀

春節前一刻的辦公室,瀰漫著混雜了密室協商、權位角力的騷動與大事底定的心安。不安的是揣測大老闆伴君如伴虎的天威動向,底定的是戶頭內、薪資條上白紙黑字、真金白銀的年終獎金。心冷的默不作聲安排出走;心喜的客氣哈拉,替客廳添一台42吋液晶電視。

上班族常軌中,最狂野的冒險是站在是愛情旅館櫃臺前,對著「賭城風雲」以及「蔚藍陽光海岸」「SM皮革之戀」游移不定,好艱難的猶如極地探險家在暴風雨前夕策劃登頂路線,兩指輕捏一片羽毛揚向空中,雙眼微瞇測風向。

嘖嘖嘖!又離題了。

曾經不懂台灣人辦尾牙做咱?全體員工效法八大行業,唱歌的跳舞的、吞火圈的,放不上履歷表的特殊才藝全出爐,只可憐那口不能唱、手眼協調差的,白白丟臉。而不知何年開始,一堆皮皺肉鬆的大老闆流行上台「彩衣娛下屬」,表演個唱歌、樂器便罷了,更多是反串、COPY電影人物等無聊肉麻當有趣的怪節目,更可恨的是電視台SNG還當成什麼國恩家慶反覆放送,說白了,不是不像老不羞的。那,大老闆為何又要灑錢大放獎金又要上台做傻子?閒來無事,抱著包養來的女明星環遊世界逛逛賭場,不是挺樂的嗎?最不濟,叫來子子孫孫一人耍一個猴戲磕個頭,老爺有賞,這,不也挺應景的,不是說好肥水不落外人田。

肚子裡揣著這樣的疑惑,直到進了蓋假房子賣真房子的公司,尾牙眼見主管老闆一個挨著一個上台發現金,從6666一路漲到三十萬,不按牌理出牌的是大老闆,他隨手欽點一個小子,莫名其妙加發五萬銀子,饒是天威難測,這天外掉下來的禮物,也著實奇妙。剛退伍的帥小子平白多了三個月薪水,火紅著臉打手機給女友,連珠砲的說了一團話,歡喜地逢人便抱,好不容易在能幹聰慧的女友前揚了口氣,一吐阿兵哥時期吞下的鳥氣。

大老闆一句話「做我特助要能喝,每桌妳去敬一圈,多認識點人!」從紅酒喝到紅葡萄汁,又偷偷上洗手間吐掉一灘(還得護著一臉濃妝一身旗袍),內心吶喊「要本姑娘做酒小姐?你付的薪水未免太少!」。一邊不爽一邊心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資本家控制員工不就是要賞罰分明,鞭子與胡蘿蔔齊飛。讓員工(也就是勞方)憑著運氣與手氣,無端得到大賞,不會影響士氣嗎?若是認真工作表現傑出之人,得到「金牌鴛鴦鍋一只」,鬼混還想跳巢的平白得個十來萬現金(科技公司的百萬股票!),那如何服人?
「老闆要靠這招讓員工摸不透、營造我能讓你生,也能讓你死的權威感。」「奴隸敬畏主子,因為永遠不知道他何時好,何時不高興,奴隸便學會永遠兢兢業業,討好上意。」

以上,報告完畢

漫步資本主義大街一家庭主婦職場大崩解

閒閒在家的日子,竟沒有蹲坐辦公室時日思夜想的輕鬆愜意(悲泣!)。身體跳出日夜工作的奴隸慣性,一個高興,遂跟友人日日夜夜的瘋了一陣,七天後,溫泉泡了三回、小吃大餐皆勇猛進攻腸胃,徹夜聊天…饒是這樣千金不換的貴婦生活,可憐的腦下垂體,卻慌了,彷彿唱到一半跳針的黑膠唱盤、上台亂了譜套的業餘藝人。
賀爾蒙荒腔走板時空錯亂,主要根源是老毛病又犯了。我,我又不身不由己的對牢某種微小事物上了癮頭。某次「網海迷航、回頭是岸」的不歸路裡,莫名看了某篇「Desperate housewives慾望師奶」影集的觀影網誌,衡量著左右無事,又對「八卦懸疑諷刺的黑色幽默」等辛辣的字眼心生好奇,遂跌進了紫藤巷美國中產婦女的層層心靈枷鎖。
四個美國郊區師奶分別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單親媽媽蘇珊;為了四個皮到鬼也嫌的兒子而放棄事業的女強人琳娜,對家庭主婦的角色抱著相當絕望又懷疑的態度;一心扮演超完美嬌妻卻面臨夫妻失和兒女叛逆的布莉;還有身材火熱、卻與17歲園丁大搞不倫之戀的賈柏莉兒,當然,那個幽幽訴說家庭主婦抓狂生活的旁白鬼魂一開始就自殺身亡的女人,更是令人好奇到想把腦袋瓜塞進她的墳墓…劇情不脫抓狂媽咪對上外遇老公的白爛經典,卻有種炸洋芋片在嘴舌攪動,又鹹又香又停不了的奇怪魅力(套句吾友名言「誰叫垃圾食物做得那麼好吃」)。
三天拼完一季影集的後果是,精神失調、黑眼圈加上膚色黯淡,最不可逆的惡果是失眠。由於貪看片子熬夜,在罪惡感的鞭策下鬧鐘調了個可笑的「11」,六點睡11點起床是「騙肖ㄟ」,自我欺騙加上自我放縱,等於是雙重罪惡。在罪惡感當中,腦袋反常的清明狂野(化學作用類似於苦行曾數天不眠不食日夜於曠野中禱告苦修,精神病看見天降大火之類的異象),不知羞的跟大家野人獻曝一下(請看在本人付出了幾乎毀容的代價,多多包涵)。
想法一:「慾望城市」迷死一票台灣慾女,同樣在美國火紅的「慾望師奶」卻得不到本土育女(育齡婦女)的青睞。偵察報告是:台灣大都會中生命情調接近前者的單身女郎滿街都是,差別只在紐約的衣服比較炫、男人比較猛、薪水看樣子也多一個零。而在雙薪方能養家的現實中,家庭主婦缺貨已久,美國中產家庭主婦的喜怒哀樂,自然引不起共鳴。
想法二:家庭主婦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夕陽產業(或是人才凋零的手工技藝),得不合邏輯的把兒女、先生的成就當成是自己的成就,然而過了中老年之後,家庭主婦們才發現,這些都是欺騙女人的把戲。奴隸如何能在耗盡一生之後,將主人的榮耀歸于自己?一個女人把自己當作家庭的附屬品,讓自己如同家庭的奴隸,這些主人們怎麼可能感謝她?